八

  
  
  
  
  雨水落下來的時候兩人同時錯愕的抬頭望向天空。前一刻還萬里無雲,陽光普照,現在已經被整片黑幕般的巨大烏雲壟罩。在厚重的雲層下,天空顯得低矮無比。
  
  一滴,兩滴,旋即轉為傾盆大雨。雨水猛烈而用力的打在柏油路面與人們的身上,潮溼冰冷,帶著雨天特有腥味刺激著鼻腔黏膜,讓人感到極不舒服。街道上的行人都露出煩惱的表情一面喃喃抱怨一面快步奔跑起來,打算尋找庇蔭;只見一下子街道兩旁的店鋪、行道樹的樹蔭下片刻便擠滿躲雨的行人。
  
  
  
  「糟糕,下雨了!」
  
  大黃蜂拉著判官也開始奔跑。他們躲入距離他們最近的一間服飾店向外突出的招牌陰影。他們並肩站在招牌下,判官沉默的瞥了一眼幾步外像瀑布般的雨幕,然後轉向正在努力想擰乾自己外套的金髮青年。對方試了幾次,最後還是放棄的蹲下,審視放在腳邊的紙盒與紙袋。
  
  「好在東西沒有溼的太嚴重……」
  
  因為大黃蜂剛才躲雨時一直小心翼翼的將它們盡可能包覆在自己的身體下,除了幾個位置處在比較邊緣處的紙袋稍稍被雨水打濕,其他大部分的都平安無事。不過相較之下,他的模樣就淒慘很多。
  
  「可是你幾乎全身都濕透了。」
  判官伸過一隻手,為大黃蜂撥開吸收了水分而黏在額上的金髮。
  
  「無所謂。」大黃蜂小心翼翼的將那堆盒子稍微更往裡面推。
  「問題是這些東西……」
  
  「你打算怎麼做?」
  「我變回車型,自己帶回公司吧。只能這樣。」
  大黃蜂站起來,聳肩。
  
  「這裡不適合變形,會嚇到人類。」
  判官抬起頭,左顧右盼一番,「你在這裡等我。」
  
  沒等大黃蜂回答,對方黑色的身影已經隱入雨中,消失在街道的那一端。約莫過了幾分鐘,一輛熟悉的黑白色塗裝Ford Mustang改裝而成的警車很快在他的注視中穿過十字路口開上人行道地磚,來到他面前,恰到好處地停在潮溼與乾燥地面的交界。
  
  駕駛座上的立體影像轉向大黃蜂。
  
  「走吧。」
  
  大黃蜂拉開車門,把盒子全部塞進車體後座,然後繞了一圈坐上副手座。「要去哪?」
  判官沒有回答。
  
  車子平穩的滑出人行道,沿著外環道路駛出高級商業區,隨著儀表板上的里程數值增加,道路上的車輛與高樓大廈漸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較為簡樸的成排公寓式建築。
  大黃蜂大約猜測出這裡應該是所謂位於市中心內較次等、治安稍差的地區。它的住民大部分是一些遠從鄉下地方來到市中心打工的人,為了圖求方便而居住在此。雖然僅僅只和繁華熱鬧的市中心相隔數公里,街容卻大大不同,牆壁上隨處可見青少年的胡亂塗鴉,路面的地磚年久失修,碎裂成蛛網般的塊狀;路燈歪歪斜斜的佇立在街道兩側,紅綠燈表面裂開的縫隙可見到裡面黃色的燈泡。
  
  判官熟練地在錯縱複雜的街區繞轉,最後駛入一條由兩側建築物突出的擋雨棚所構成的灰暗隧道。接下來他們一直保持直線前進沒有任何轉彎,直到看見最底端封死的水泥牆,判官才終於停下車來,讓大黃蜂推開車門打著呵欠走出去。
  
  雨水打在頭頂上將其隔離的低矮鐵板,發出規律輕脆的聲響,彷彿在演奏一段即興小曲。判官旋即變回人型,從還呵欠連連眼神呆滯發楞著的金髮青年手裡接過部分紙袋拎在手裡,一面牽起對方的右手,帶領他走進隱藏在一塊歪斜看板後方的漆黑小巷。它比剛才他們經過的任何一條巷子都還要小上很多,狹窄的孔隙幾乎一次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四周空氣陰暗潮濕,聞起來有種陰涼的味道,微弱的光線下大黃蜂只能隱約看見走在前方的判官挺直而線條凌厲的背部,不過令人安心的溫度透過對方緊緊握住他的手掌源源不斷的被傳遞過來。
  
  這段路有點漫長,大黃蜂讓判官拉著手走著走著,思緒漸漸飄離身體,幾乎要睡著。他模模糊糊地任對方牽引,直到判官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大黃蜂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踏出窄巷,站在一塊稍微寬闊,也比較亮的地方。
  金髮青年微微睜大眼睛,瞪視著坐落於寧靜的巷底,一棟外觀少見地用深沉厚重的灰黑色作為主色,像是公寓般的建築物。看起來幾乎有半個世紀那樣老舊。不僅牆壁斑駁,暗紅色的磚頭從破損的水泥牆露出來,連懸吊在外圍屋側通往二、三樓的鐵製樓梯都佈滿深褐色的鏽斑,彷彿已經許久未經人煙。
  
  「這是哪?」
  「我家。」
  「公寓?」大黃蜂挑起眉毛,「你不是討厭人類嗎?」
  「我想你可能有興趣認識我的鄰居們。」
  判官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語調不知怎地聽起來頗玩味。
  
  鐵製的大門烤漆大多都已脫落,同樣被鏽痕侵蝕得面目全非,連原本門上雕花的圖樣皆無法分辨。判官嘩啦嘩啦轉動黃銅鑰匙,一手握住門把向內推;當他查覺大門似乎又卡住後,當機立斷地直接猛力踹開它。
  
  「讓我來介紹一下吧,」
  
  他們走進公寓陰暗的樓梯間,踏上除了靠中央部分有踐踏痕跡外其餘地方都覆蓋了厚厚灰塵的樓梯。扶手也是鏽跡斑斑,搖搖欲墜。
  樓梯間的明度糟糕到極點。沒有燈,讓大黃蜂不禁又想起剛才那條窄巷。這個地方相較之下唯一勝過那裡的是還有外頭微弱的光線從氣窗射進來,穿透防盜條在牆壁上留下監獄般的柵狀陰影。
  
  「我住在二樓。這棟公寓的劃分是一層有八間套房,我在最裡面,走廊走到底那間。」
  
  四周異常安靜,彷彿一切都是靜止的、凍結的。大黃蜂默默跟在判官背後走,不時頻頻向周遭打量。整間房子都充斥著說不上來的一股詭異感,該怎麼形容?就像驚悚懸疑片裡那種氣氛……經過一扇一扇緊閉的門,大黃蜂越來越覺得奇怪。
  
  「據我所知,第一間裡面住了一個女人,她曾經是個大紅大紫的妓女,打掉的小孩跟用過的口紅一樣多。第二間裡面是一對整天都在吵架的夫妻,他們總是為了一件小事揚言要殺掉對方。第三間是一位工廠技師,他老覺得上帝已經把他遺棄了…………對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剛剛提到的那些人都死了,最後一個人在二十年前死於火災。這棟房子除了我之外,沒有活人。」
  
  大黃蜂的臉色在聽見最後一句話時『刷』一下轉為慘白。
  
  「第一間的女人是自殺,她在聖誕節那天在房樑上用圍巾結了一個環,然後把脖子套進去。第二間的夫妻被發現的時候女的手裡握著菜刀,腦門上破了一個大洞;而她滿身刀傷、血淋淋的老公則拿著一把榔頭………」
  「夠、夠了……」大黃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悄悄貼緊判官。
  
  「所以這棟公寓──可說是難得一見的大凶宅喲。」
  判官最後不忘補上一句。語尾上揚。大黃蜂忍不住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那個……」
  「你會怕?」
  判官轉頭看著他,看起來對他的反應很滿意。
  出於不甘心,即使大黃蜂此時開始覺得空氣瀰漫著冰冷、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時依然奮力將腦袋搖得像天女散花。
  
  「我都住這麼久了也沒事,說穿了只是人類自己嚇自己。」
  
  大黃蜂想了想,覺得對方說的也不無道理。
  
  「偶爾會有腳步聲、摔東西的聲音或是女人的哭聲罷了。特別是在深夜,有時候還蠻吵的。」
  判官輕描淡寫的補了一句。
  
  ……記得剛才不是說整棟房子除了他之外就沒有別人?
  
  
  
  房間內部的粉刷是深藍色的,大概是冬日凌晨的天空那種色調,很濃重的色彩。空間不大,格局方正的屋內沒有幾件家具;就一張堆滿電腦等等東西的桌子,一座衣櫥,一整面砌在牆面的書櫃,一台應該只能用來冰鎮飲料的迷你冰箱,還有一張緊鄰著窗臺的單人床。其他雜物隨性的散置,東西不多,但維持基本生活該有的機能倒也不缺。
  
  「浴室。」
  
  判官打開燈,指著書櫃旁邊的門,一面把剛才從甜食展搜刮回來的東西一股腦而全扔到地毯上。
  「你需要沖點熱水。我找找看有沒有能讓你換的衣服。」
  
  大黃蜂順從地遵照指示。他一面為浴缸放滿熱水一面褪去衣物。無論是誰都應該擁有一個可以泡澡的浴缸。泡進熱水裡,大黃蜂覺得四肢百骸都像飄浮在溫暖得波浪裡。他屈起雙腿,水面剛好浸到他的膝蓋。他順手抽出頭頂上方置物架裡被一堆瓶瓶罐罐壓在最下方的物體──一隻擁有可愛呆傻眼睛,渾身黃澄澄的橡皮鴨子。
  他噗斥笑出聲,將它扔進水裡,橡皮鴨子很快浮出水面,大黃蜂用手指戳著它的腦袋。他與它玩了一陣,直到門口傳來輕輕敲門聲。大黃蜂在腰上圍了條毛巾,起身去開門。
  
  「衣服給你。」
  判官已經摘下墨鏡,西裝外套也脫掉,讓他看起來較不再是全身硬梆梆的樣子。他的襯衫袖子捲在手肘,把一疊衣服放在浴室牆上另一個乾燥的置物架上。
  「謝謝。」
  
  「欸,你怎麼會有這個?一點也不適合出現在你的旁邊呢。」
  大黃蜂舉起黃色橡皮鴨,順手擠壓一下它圓滾滾的肚子,發出『啾』的聲響。
  「……那是天王星上次來的時候扔在這裡的。說是要讓我的浴室更加人性化一點……依我看他只是把不小心抽獎抽到的東西丟給別人。」
  
  大黃蜂哈哈大笑。
  
  「你想吃什麼?」判官轉開話題,「我打算叫外賣。」
  「McDonald’s的三號餐。」
  「速食店?那是給垃圾吃的垃圾。」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個只會吃垃圾的垃圾囉?」
  「……我們吃日本壽司。」
  判官關上門出去。
  大黃蜂嘴角揚起愉快的弧度,繼續戳著那隻橡皮鴨子。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久到判官已經坐在電腦前把今天的新聞全部瀏覽完並過濾出有用的資訊與沒用的垃圾;浴室的門依然緊閉,他朝那裡瞟了一眼,開始擔心某人是不是因為太舒服而忘了從浴缸起來導致虛脫在裡面。正當判官不放心的準備起身去查看,浴室的門突然伴隨湧出的白色水氣大大敞開。大黃蜂頭頂著毛巾,神清氣爽地走出來。
  
  「判官,借我電話或是其他通訊器材。」
  「用我的電腦。有視訊系統。」
  判官為他開啟網路攝影機,然後就自己晃進浴室去了。
  
  大黃蜂坐上判官原先坐著的位子,縮起腳,收到椅面上,呈現一種愜然自得的蹲踞姿勢。他很快找到應用程式,點選進入後輸入一連串帳號與密碼;等待的時候大黃蜂習慣性地抓了抓頭髮,觸摸到潮溼的觸感後他突然想到剛才忘記向判官要吹風機。不過想一想後又覺得那其實無所謂。
  他等了一會兒,線路終於接通。
  
  『您好這裡是Autobots資訊業務部。請問您有什麼事?』
  
  熟悉的聲音用一種商業性十足的口吻說著公式化的台詞。畫面亮起來,飛輪溫和的臉孔在屏幕上很快變得清晰。
  「呃、飛輪?」
  
  『哈囉?小蜜蜂?』
  察覺是誰後,飛輪馬上換上大黃蜂所熟悉地平常親切語調。大黃蜂朝他露出笑容。
  「我還在想你連手機都沒帶該怎麼連絡你呢。」
  
  「飛輪──我現在在判官家。」
  『喔?』對方聞言挑起眉毛,擺出長輩的架勢。
  『為什麼去麻煩人家呢?』
  
  「我們剛剛去逛展覽……結果下雨。」
  『所以他建議你到他家換衣服是吧?』飛輪接話,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充滿懷疑地打量。
  「呃、是的。」
  
  飛輪重重地嘆了口氣。
  現在年輕人……怎麼玩來玩去還是那幾套。要拐人回家,連這種老套到已經算是骨董的理由都拿出來──重點是仍然有人不疑有他的跳進去。
  「他家可真亂……好吧,反正公司也沒什麼可以讓你忙的事。」
  飛輪聳肩,「你就待在那裡吧。」
  「謝謝你,飛輪。麻煩你和大哥說一聲。」
  
  「大哥不在耶。我幫你跟鐵皮講好了,今天是他代理。」
  飛輪又看了大黃蜂一眼,最後露出”啊啊真沒辦法”的表情聳肩。
  然後他清清喉嚨,轉頭扯開嗓門對著自己左邊,顯像器攝影範圍外的那端大喊。
  
  『親愛的啊!你聽見沒!我們家小蜜蜂終於長大啦!他說他今天要在男朋友家過夜不回來啦──』話音未落一個物件立刻以秒速200m/s朝他飛過來,飛輪以媲美東洋忍者的反應力反手接住,興致高昂地繼續喊道:
  『聽到沒──你家兒子要嫁啦──』
  
  『吵死了!!我現在還在煩惱密卡登那老混帳把大哥扣了一整天都沒回來文件堆得滿坑滿谷爵士坐在大哥位子上也快斷氣了哪有心情聽你鬧!還有!誰是你親愛的啊!』伴隨著又是一堆飛擲而來的兇器,那邊傳來鐵皮怒不可遏的怒吼。
  
  『來,你爹地說沒問題。』側身閃過接著不斷朝他飛來地鋼筆、文件夾還是非洲土偶什麼的,飛輪無動於衷地轉回來,對著大黃蜂露出溫和地笑容。
  不知怎的,大黃蜂打了個冷顫。
  
  
  
  「外賣還沒來?」
  
  判官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小傢伙早就離開電腦桌,而且也把室內摸完一遍;他現在蹲在判官的床沿,百無聊賴盯著窗台上的一株蕨類植物發呆。
  「我看是找不到這裡吧。太偏遠了。」
  「不可能。這家壽司我吃了不少次。」
  
  判官一面用毛巾吸乾髮梢的水珠,朝大黃蜂瞥去一眼。然後在發現對方那頭金髮依然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溼淋淋的時候沉下臉來。
  「還是溼的?」
  「找不到吹風機。」
  「不會來問我嗎?」
  判官從衣櫃裡翻出吹風機,又另外拿了條毛巾,扔到大黃蜂頭上不客氣地動手擦拭。金髮青年乾脆將身體轉過去,整個人全身放鬆靠在站在床邊的判官腰上。
  
  窗外豆大雨點依舊不時拍打玻璃,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看來可能會下一整個晚上。大黃蜂閉上眼睛,感覺判官溫暖的手指順理著他被熱風吹得暖烘烘的金髮。雖然動作可能有點粗暴,不過他知道對方已經盡力小心了。
  「住這種地方不會不方便嗎?」
  「反正我只有一個人,能有地方休息就可以了。」
  「可是你連廚房也沒有耶……要是遇上公休日怎麼辦?」
  「去別人家吃。」判官理所當然的回答。
  
  「黑魔家就是個不錯選擇。他花了不少錢在高級住宅區買了間氣派的房子,然後把那裡弄得光鮮亮麗──因為要帶人回去過夜難免需要裝一下派頭。那傢伙過得亂七八糟。」
  「是這樣嗎?那如果你以後找到對象時呢?會想搬家嗎?」
  
  「你討厭這裡嗎?」
  嗯,看來已經乾得差不多。判官切掉吹風機電源,反問。
  大黃蜂想了想,然後搖頭。
  
  「這不就對了。」
  「咦?為什麼要問我?」
  
  「你真是個好奇寶寶。」
  判官低頭親吻大黃蜂,動作傾注滿連他自己也料想不及的溫柔,卻又自然不過,就像是理所當然的表現出來。
  迅速而餘韻無窮的吻,僅僅如此。判官原本只想到此為止,欲直起身離去,而金髮青年卻像小動物一樣,用鼻尖輕輕蹭了蹭對方挺直的鼻樑,引起判官再度俯下身體,含住大黃蜂的舌尖。
  
  事情順理成章的發展成那樣──他們一面深深接吻一面脫掉對方身上的衣服。判官身上帶著沐浴精的薄荷香味與淡淡菸草味,依然充滿陰鬱氣質的臉孔向著他,紅酒般鮮紅的雙眼深沉看不見底部,流動著狂野,專注地與他對視。大黃蜂摸索著挑開判官胸前的排扣,直到那件黑色的襯衫完全敞開,露出底下擁有結實勻稱肌肉的軀體,他很快摸索到平坦的小腹,將皮帶連同牛仔褲一併解開,隨手和他自己的衣服一起扔到床下。
  
  高溫的軀幹緊密地互相緊貼,用醉人的頻率不時摩擦;空氣的溫度正在上升,身上灼熱的觸感一再撩撥彼此的慾望,蒸發他們的理智。他們如同從沒滿足過般的渴求彼此的嘴唇,近乎貪婪;大黃蜂仰起頭,乾脆把一切全拋在腦後,只感覺到判官的親吻與愛撫,與他自己的迎合。
  強烈想要讓這個人屬於自己、想和他一起做任何事情、想擁有他更多一點……年輕的Autobots發現自己衍生出許多混亂的思緒,一閃而過,那些大部分是從前沒有過的情緒,也許思考迴路失去了管束能力。判官摩娑他的後頸,然後將手指刺進他體內,肆意輕撓。
  
  暈眩與快感,大黃蜂倒抽了口氣,渾身顫抖。他覺得自己正準備掉進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其中載浮載沉隨時會溺斃。突然有一股陌生又無助的感覺沖上來將他淹沒,令他手足無措,只能更用力的抓緊判官肌肉緊實的肩膀。
  判官伸出一手在金髮青年身上遊走,拂過光裸的肩膀,胸部,腰板……他啃咬吮吸著每一寸肌膚,烙上自己的印記,一次又一次,充滿侵略性地探索這具身體全部,彷彿要把雙方融合一樣。他分開他的大腿,將身體覆上去,扶住緊貼著自己的柔軟腰部。大黃蜂的手臂落在他的肩膀上,催促他傾身向前。判官低喘一聲,用力挺入緊窒的內壁,他感到自己完全被容納時對方的喉嚨傳出吃痛的微弱嗚咽,豆大的汗滴滑下頸項。判官用自己的舌頭追逐著,滿意的發現大黃蜂因麻癢稍稍轉移了對痛覺的注意力,縮了縮脖子。
  粗重的呼吸聲在安靜的環境下格外顯著,判官稍加休止,讓大黃蜂繃緊的身體放鬆後才開始律動。激烈的動作引起支離破碎的呻吟,隨著身軀的晃動,身體被撐開填滿的感覺讓大黃蜂心裡充滿難以言喻的滿足感。視野被不受控制的淚水模糊,他的嘴唇開闔著,呢喃般地唸著對方的名字。
  「判官……」
  對方的回應是再一次將他推入高潮。
  
  
  
  
  「嗚……!輕一點!」
  被扔在浴缸裡,抱怨則完全被忽略。蓮蓬頭伸過來,往他身上噴灑舒服的熱水。
  
  大黃蜂趴在浴缸邊緣,感覺海綿不輕不重地刷過肩膀。判官正捧著他的手臂,用海棉一根一根仔細擦拭他的手指。沐浴精的白色泡泡沾黏在肌膚上。
  
  很癢。
  大黃蜂想收回手,無奈判官稍微施加握力。
  
  「喂。」
  對方再度無視他的抗議。大黃蜂只好忍著搔癢,任對方去。他嘟起嘴唇,盯著牛仔褲要掉不掉地套在身上,赤裸著上半身蹲在浴缸旁的判官,左手手肘處上有著狂派標記與『to punish and enslave』字樣。
  
  
  「笑一個,判官,」
  
  大黃蜂突然伸手拉扯面前那張依然缺乏表情的臉。
  
  「我要看你笑。」
  「這樣?」
  
  判官依言牽起唇部的弧度。
  
  
  ………不行了。
  真是帥到沒天理啊!
  
  大黃蜂脹紅著臉,一面抓住判官手裡握著的蓮蓬頭轉向,將浴缸外的男人也噴得一身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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